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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自己的鮮血塗滿全身,將毒牙狠心打碎,他蟄伏著,在黑暗中感受黃沙最冰冷的告白。“采米爾,你聽說過嗎,”他忽然將少女的身軀摁進自己的懷裡,采米爾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她開始拚命地掙紮,驚恐的眼眸中溢位悲哀的淚水,“被你踩在腳下的這些黃沙,本是無窮無儘的黃金…假如它們從未被刻印下深沉的咒詛…”“哈哈哈哈哈…可你我都明白—沙漠中..不可能有黃金,不是嗎?”長劍撕碎黃金門徒的胸膛,他將采米爾的脖頸折斷,撕咬...-

24-

“祂們”永遠都在哭泣;浪花是眼淚,眼淚是軀體。

所有失去身軀的亡靈都曾奔赴向這片陰沉的死海,“祂們”哭泣著擁抱那些亡靈,用儘所有氣力將它們抱緊,將它們浸透……

有的亡靈如淋雨的狗,拚命掙紮,“祂們”說,這些亡靈滿懷著對他人的惡意,自身散發的惡意都在不經意間融合成不堪入目的投映;有些亡靈如含羞草的葉片,誰人觸碰時便不止其輕微的掙動,永不足以脫逃。

“祂們”說,這些亡靈過於軟弱,像是雨後因發熱而倒在街頭的小貓。

還有極少數的亡靈,它們注視著“祂們”的舉動,感受著“祂們”的滲透,從始至終,未曾掙紮。

“祂們”說,它們像一麵純色的硬牆,像一處無人踏過的灰色雪地,像一片無人暢遊的深藍色海域—這就是“祂們”要找的魂魄。

無需過問,無需言語。

冷風吹過時,死海輕輕地翻湧著,亡靈之內留存的記憶連同亡靈之外附著的塵垢皆被滌盪得一乾二淨。

“祂們”簇擁著那些罕有的魂魄,張開雲朵一樣的翅膀簇擁它們飛上天堂。

沙漠中的冥河是死海的一條分流。

審判下裁定的罪人會被推進冥河,在窒息的前一刻,弓箭手用箭射穿他們的喉嚨。

他們的屍體順著冥河漂流,在死海中徹底沉冇,“祂們”吃掉罪人的軀體,帶著緘默的亡魂上升至死海黑色的海平麵上。

“祂們”感謝著罪人帶來的血肉,帶罪人飛至天堂之下厚重的雲層,“祂們”鬆開手,罪人的亡魂便如墜鳥下落——

“如果你擁有去到天堂的權利,便告誡自己:在落入海平麵之下前,生出一雙翅膀。”

“罪人”,他們以這個身份死去,眾人向他們投來的碎石狠狠地砸在破破爛爛的囚衣上。

“罪人”,所有人都為此名諱麵目全非,他們撕爛自己的臉龐,瘋狂混沌的腦海中不再記得“愛”的模樣;“罪人”,被冥河之水灌入口鼻後的第十秒,他們總是能在生死邊界處聽見洪亮的鐘響。

“罪人”,誰願意來當罪人?

亡靈如飛鳥墜落,在海平麵之上不遠處,他們的肩背上綻開一雙黑色的翅膀——飄零的羽毛,如黑色玫瑰的花瓣,如火焰之後的灰燼,如翻卷聚散的烏雲。

時值創世之戰後的不久,海洋與沙漠徹底分清界限,第一位偽天使在那時誕生。

“祂們”注視著他,目睹他用一雙黑色的翅膀飛向層雲之上的天堂。

冥河連著死海,卡彌耶,便是這冥河的化身。

他是一條黑色的巨蛇,蜿蜒在紮根在冥河岸畔的綠洲之中,常年在死與生的邊界處徘徊。

冥河之水於千年間沖刷著他的鱗片,罪人的血液滌盪著他的靈魂,他會在水下悄悄睜開眼,讓那些眾人歸罪的身軀落入自己金色的眼眸。

閉上雙眼時,卡彌耶便能再次陷入沉睡。冥河之流將他輕輕地擁入懷中——這是血的饋贈,水的告白。

他找不到去奈西斯王城的路了。

伊卡洛斯抱著灰撲撲的冠冕,聚彩石塊被他壓在冠冕之下,緊緊地貼在手心裡。

幻境中的裝束不知由何處延伸至現實之中,他仍身著“梨羅薩”的服飾,入棺前身穿的長袍與麵上附著的白布皆不見蹤影。

伊卡洛斯皺著眉四處打量,目之所及,皆是如鱗片起伏的黃沙。

這是哪兒?

沙礫被長風捲起,伊卡洛斯赤著腳踩在發冷的黃沙上,他走了一會兒,又轉過身向行跡開始延伸之處遙望——

一陣狂風毫無預兆地吹過來,霎時之間,身外的天地仿若倒置,細碎的黃沙如無數零星的花瓣向著天空落去……

如薄紗飛浮,如濁淚巡遊;看著那些倒墜的塵沙,伊卡洛斯金紅色的瞳眸緩緩縮減;

熟悉的感覺究竟因何而起,原因終於浮現得更加清晰:

幻境的最後,拉美西斯笑著與他站在這裡,他們一同注視著從遠處緩緩襲來的沙暴,因荒風而飛舞的黃沙也呈現出如眼前一般的模樣——

視野中飛舞黃沙之下,掩埋著破碎的黃金詩。

廢墟被厚積的黃沙埋葬,沙漠延伸線上的景色被繚亂的風沙催折得朦朧隱約,伊卡洛斯皺著眉向遠處眺望,恍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若向著在記憶的最深處挖掘,這種感覺其實並不陌生:

或許早在他身為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存在時,他便忍受著迷惘的幻痛,以永不停息的勞作來使這模糊了現實感的情緒消退——

現實和沙漠都像是迷宮,與其停在原地感受潮湧一般的迷惘,不如去走上一走,投石入河,讓虛假的水影泛起真實的漣漪。

伊卡洛斯的迷惘冇有持續太久。

他抬眼看向頭頂那一片蒼白的天空時,黃金詩的幻影於腦海中破碎,化成遊魚散去——

他告訴自己,腳下站著的地方不是什麼黃金詩的廢墟,不是拉美西斯的城池舊址,與飛烏無乾,與玫瑰無乾。

這裡隻是法伊布沙漠中的一小塊碎片,千篇一律的黃沙將它構組,亙古越今的風聲將它唱頌。

他開始走動,腳下枯萎的黃沙擠壓又碎裂,風聲在耳邊分崩離析。

那片似從幻夢中延伸至現實的黃沙於他身後漸漸遠去。

淡黃色的薄紗飄墜,古舊蒼老的歲月儘皆凝成黃沙之下的石碑。

伊卡洛斯喊著阿斯拜爾的名字,也許是很久之後了,在冇有迴音的遠處,他看見一條黑色的河流—如一條黑色的長蛇於風沙之後無聲蜿蜒。

他緩緩走近那條顏色怪異的河流,於河畔生長的綠洲中,仙人掌與綠樹直挺挺地佇立著,伊卡洛斯小心翼翼地穿過它們,浮上血絲的眼瞳倒映在黑色的水麵中。

他有些累了,便坐在岸邊,將聚彩石塊和冠冕抱在懷裡,疲憊的視線輕輕地撫摸著潺潺流淌的黑色水流。

“這裡很久冇有人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在伊卡洛斯身後響起來,“可是去哪裡不好,為什麼要來這兒.....想不明白。”

伊卡洛斯轉過頭,看見一條黑色的小蛇在他身後的沙上趴著:

“……”

“蛇會說話。很奇怪嗎?”黑色的小蛇從他身邊爬過,一個猛子紮進了漆黑的水流中。

伊卡洛斯站起來,帶著那兩樣物什,向後潦草地退了幾步。

他很想開口詢問些什麼,但詛咒理應尚未消除,除了阿斯拜爾的名字,他不敢貿然開口在現實中說出其他詞句。

黑色的水麵上突然冒出幾個密集的泡泡,伊卡洛斯的視線隨著那幾個泡泡飄動,水麵之下卻再無響動。

小蛇似乎離開了,潺潺溪流遠去,一切似又歸於沉寂。

伊卡洛斯重新坐下來,微熱的風從他身邊吹過,他輕輕地閉上眼睛,不一會兒,耳中傳入一聲清脆的水花聲——他睜開雙眼看向聲響傳來的地方,對上了一雙夜色般深紫的眼眸,橢圓的蛇態瞳孔縮成細細一條,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你好,”黑蛇的雙手從水中浮出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撐著河岸上來,將左手遞給伊卡洛斯,身後耷拉著的蛇尾浸在水中一晃一晃,掀起陣陣黑色的漣漪,“吾是守護冥河的蛇神。”

“吾名,卡彌耶。”

-,看見那嬰孩呆在床鋪上,模樣像個受了驚嚇的兔子—也許是害怕那雙山羊的眼睛。他抬手向口中倒入羊奶,再以俯身相同的方法渡到嬰孩的口中,記得閉上一雙駭人的眼眸。重複數次,直至他從嬰孩的魂魄中嗅到饜足的味道。作為一個亡魂,他並非未見過人類親吻,隻不過,那些荒誕瘋狂的行為在一個死了許久的亡魂看來,已是毫無意義。他冇有人類那些借血液和骨肉紮根生長的交織愛恨,他曾被無儘的饑餓折磨,曾在絕境中啃食自己的血肉,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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