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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方。“梨羅薩…好名字,你的眼睛和他很像。”“他是誰?瑪門嗎?”“是啊,瑪門……”塔爾塔洛斯陷入短暫的沉默中,他微微俯首,用模糊不清的視線一遍又一遍描摹著指針指向的紅色字母,“我親愛的哥哥。”“他把刀放在我的肩膀上,刀刃抵著我的喉嚨。”塔爾塔洛斯的聲音平靜著顫抖,他鬆開手,指南針滾落到地上,響起一聲碎裂的複音,伊卡洛斯站起來,昏暗的視野中,那指南針狀似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金黃的指針卻已經徹底破碎,化...-

28-

繁榮的高殿之外,一切仍然是黯淡斑駁的廢墟。

他走上白色大理石堆砌的階梯,從最下麵的一階一直數到最後,共一百三十級。

他站在白色長門的前麵,抬頭時望見鑲在長門之頂的字跡,明明是陌生的樣子,心中將它們複念出來時,卻又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千沙歸回……”

腦海中的聲音與他內心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這處字跡,許久未曾看清楚了。”

那聲音似滿溢著悲哀,無處渠流可供迂迴。

“推開門,走進去,帶我回到那裡。”

他將手心貼在門上,看著門上的覆有的埃塵和自底部與地麵相接處向上生長的蘆葦浮雕,緩緩施力將

門被推開——白色的長門之內,他的出現,讓所有於此先顧著推杯換盞的人瞬間寂靜無聲。

直到誰人的大喊將寂靜粉碎,在眾人耳中癲舞出刺耳的嗡鳴:

“是拉美西斯!是他的亡魂!”

他向前走,眾人向後退卻;他拿起桌上雕著蛇尾盤繞紋樣的金色酒盞,眾人再向後退卻。

他捏著酒盞,使之略低於嘴角,殷紅的美酒中央映出他深淵般的瞳眸。

腦海中的聲音卻在此時沉寂下來,又似在他推開大門的那一刻惶然化成無數濁流彙入他的心海;

悲傷,哀痛,仇恨,憤怒—他看著盞中猩紅的酒液,放任這些似乎並不屬於他的情緒一點一點地流入他的心臟……

歡宴中的燭影不再跳躍,橙紅的光亮是散不儘的琥珀晶紗,似一切華美與血腥皆被禁錮其中,在這水晶棺般的宮殿中陷入一遍又一遍的複演。

捏著酒盞的指尖用力到發白,又倏然鬆開—殷紅的酒液如被風吹落的玫瑰花瓣,飄飄然散了一地豔色,氤氳出葡萄味的酒香。

悲慟與仇恨愈加濃烈,故去的幻影如蜃樓一逝,一幕幕接連閃過他的虹膜,如紅蝴蝶翕動著翅膀掠過他的眼眸。

他看見一個美豔的女人跪在地上,她滿臉血淚,華美臟汙的衣袍垂墜在地上,他感受到她滾燙瘦弱的手指如火焰般燎上自己的臉頰,她說話的聲音就像是百靈鳥在烈火中絕望又動人的歌唱:

“拉美西斯,你還太小,但我相信你總有一天能夠明白,”女人的目光變得堅定又狠厲,她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不再哭泣,鬆開了烈火中的最後一絲稻草,“明白這世上所有由所謂的光明而誕出的黑暗;明白這世上所有的因果不報,愛恨相枉;明白這世上所有己身遭受的苦難必以自己雙手染血為代價才能報還……”

“我有今日之死,葬身敵國之殿,終非我所求所願,”女人用一雙染血的手撫摸著他的頭頂,“孩子,舊曆種種,皆如塵煙散去……忘掉過去的所有,磨平菱角,我隻願……你能在這宮殿之中平安地活著。”

“記得,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

女人熾熱的幻影將年幼的拉美西斯推開,他看著這一切,與女人哀絕的眼眸對望,他看見她喝下毒蛇的毒液,歪在地上,緩緩枯菱於舊王眼中。

舊王亞阿羅,在阿斯拜爾看見他的第一眼,他的名字便從那些湧入心中的仇恨中浮出,如一座鮮血鑄成的宮殿緩緩從地獄的紅海中浮現。

亞阿羅,那張邪異的臉上掛著與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笑意,他彎下腰身,長卷的黑髮滑過肩頭垂落而下,身旁無麵的侍衛接過他的權杖,看著他們的王單膝跪到地上,將那華美的死屍抱進懷裡。

亞阿羅,他以始終如一的目光深深地撫摸女人的麵頰,兩瓣唇似染血一般殷紅,如毒蛇的紅信般狡猾而柔軟,他旁若無人地吻住女人溢血的唇,輾轉著碾磨撕咬,又一路向下,狠狠地咬住女人的喉嚨。

他深深地喘息,帶著滿臉的血跡揮退侍從,年幼的拉美西斯被侍從一道帶出牢獄的鐵門外。

亞阿羅,他仰著脖頸,喉結不停地顫動,獠牙壓在下唇上,控製不住向外分泌出的毒液從牙尖聚集後滴下,一滴一滴砸在女人蒼白的手臂上。

屬於蛇類的瞳孔興奮地縮成細細一條,亞阿羅抱著女人顫抖,下半身化成深黑的蛇尾,緊緊纏住女人的軀殼,緩緩磨蹭著。

亞阿羅,他將女人的屍身拖到牢獄的角落裡,金色的王冠在動作間滾落到地上,他靠著冰冷的牆角,輕輕摟住女人永遠乖順的頭顱,咬上她的側頸,半睜著冇有焦距的眼眸,如捕食獵物時所做的那般,將溫熱滾燙的毒液一點一點地注入到女人半凝固的血液裡…..

幻影消失了。

阿斯拜爾彎下腰身,單膝跪在地上;他伸出右手用指尖去蘸取酒盞中灑落的葡萄酒,感受到歡宴的燭影再次閃動。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呢?”

他抬起頭,本是向腦海中的那縷神識發問,在眾人眼中看來,卻又似是在問過他們。

阿斯拜爾從金盤中拾起一粒葡萄,放在手心,卻遲遲不入口;他以一雙看不出心緒的眼眸掃向歡宴的賓客,緩緩向眾人靠近:“還有什麼是要給我看的?”

意料之中,腦海中並無迴音。

眾人睜大眼眸,阿斯拜爾卻不能理解他們因何而恐懼。

“你還想看什麼?你這個魔鬼!”

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在眾人之中開口:“去死!去地獄裡永遠看著那些被你殺死的人!”

“我…殺死了誰?”

阿斯拜爾輕輕地捏著手心裡的葡萄粒,帶著探究溫和地詢問那人群中怒氣沖沖的少年。

燭影再次凝滯,一個男孩的幻影站在他眼前,他穿著破|日的衣物,長髮像是金色的絲綢,他倏然笑起來,麵頰上陷進去兩個小小的酒窩,男孩伸出手,攤開的手心中是兩個不成形的糖塊:“這個很好吃!母親說,它的味道被喚為“愛””

少年拉美西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樣,天生的白髮一如老去,蒼白俊美的皮相下是幼鳥憤懣悲哀而無翅可依的靈魂。

“謝謝你…梨羅薩。”

梨羅薩踮起腳,將一粒糖塊塞進了拉美西斯的口中,又輕輕地拉過他的手,將另一粒糖塊放進他的掌心:“拉美西斯,以後也千萬記得來我這裡!來找我玩,我們一起吃糖塊—”

少年拉美西斯回味著口中的甜,在黃昏中看著梨羅薩被他的妹妹拉遠,輕輕地點了點頭。

“愛…”

恍若從未開口,輕似一聲歎息。

幻影消失了。

阿斯拜爾抬臂,將手心裡的葡萄粒置入口中。

他用牙尖刺破葡萄的皮相,其間酸甜的汁液緩緩流出,阿斯拜爾覺得這味道陌生,恍惚間卻又感受到一絲熟悉。

他覺得怪,心臟在複雜的情緒間泵動,口中錯著齒尖將葡萄的果肉一點一點細細地咬開。

“我還有一個疑問,”他用舌尖親吻葡萄破碎的表皮,將口中的一切都嚥下去,“我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們麵前嗎?”

“所以,為什麼要喚我為亡魂呢?”

-伊卡洛斯警覺地轉過身,看見床上有個可疑的黑影。他抬起劍,以劍刃將薄被撕裂,於是,其下所遮掩的所有不堪,所有鮮血,所有醜陋與畸態,儘數暴露在美妙的月光中。“……!”該怎樣形容呢?伊卡洛斯手中的長劍掉落到地上,在寂靜的黑暗中擊出突兀的聲響。所有贅述美麗的詞彙連同所有刻畫醜陋的字句皆如烏群在他的神經上停留,然後,那無數的烏兒又如受了驚嚇一般,倏忽間粲然惶然四散。一片空白。是的,冇法描述。伊卡洛斯還記得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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