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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身影,他一無所獲。有許多陌生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入他的腦海—男女老稚,鷹鳴獸嘯,繚亂的聲音如纏雜的藤蔓,一時之間,伊卡洛斯聽不清任何字眼,但恍惚之中,他感受到了來自那些聲音的怒火與被絕望修飾的哀傷。“請回頭看看吧。”“彆再將錯就錯了。”“是卡彌耶護佑著我們啊!”“那些骨頭.....是我的孩子!”“為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冇有人讓你做這些!”“如果我犯了錯,請讓赫爾墨斯來指引我!“跳進冥河吧,跳進...-

9-

箭矢張開金色的翅膀,尖利的翅羽散出刺眼的光芒,本無法被觸摸到的光芒在神力的催使下化為鋒利的尖刺,狠狠地撐開魔鬼漆黑瘦弱的的胸膛。

“三光—”法厄同借光刺顯形,俯身揮出手中熾金色的光劍,“飛煌!”

咒語出口的瞬間,金色的光流從劍尖湧出,如絲綢一般在空中旋轉著梭行,在無數魔鬼的身軀之上纏繞,在法厄同收劍的瞬間,光亮於魔鬼的腰腹處收緊,瞬間便將他們漆黑的靈魂絞成兩半。

強大的神力,碾壓級的對抗。魔鬼自知毫無勝算,他們拚儘全力將法厄同引到這片被詛咒的神域,是為了讓這位所向披靡的太陽之子見到一個人、殺死一個人。

如果這一切能夠如預想之中的一般發生,那麼,他們便能夠成功地引起一場空前的災厄——

讓那些身處光明裡的人也嚐嚐委身於黑暗中的滋味,把他們變成光亮之中的魔鬼!

法厄同踏著魔鬼的屍骸向前走,他察覺到了這片神域之中漂浮著的咒詛的力量—它是如此的悲哀沉重;法厄同猜想到,施咒者一定是個強大的創世神。

“真是可惜啊。”

來自西方神域的太陽之子垂下頭輕輕地歎息,深諳連自己的力量也無法結束這場荒謬的咒詛。

他繼續向前走,以琉璃般純淨的眼眸打量著玻璃花園中參天的透明巨樹,路過破立殿緊閉的白色巨門,穿過聖殿前密聚的廊柱,抬頭間望見柱頂與天際相連處漂浮的雲朵。

黑色的太陽破碎後,聖潔的輝光於聖殿中央一如往昔般長久地臨降。

帕裡斯從聖殿之上走下來,他的神座上仍隨意地擺放著一把染血的長劍。

法厄同以悲哀的目光掃過他下半張臉上裹纏的白布,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尊敬的帕裡斯,我的力量遠遠不及為這片神域降下咒詛之人,我的父親也許可以,但他的降臨會使這裡所有美好的事物燃燒殆儘。”

“西方的沙漠裡,一位名叫拉美西斯的神明沉睡已久,傳言中,他在千年前的大戰中瓜分了眾神最為強大的力量,但那場戰爭後,失去所有族人的悲傷讓他的眼淚流儘,他的哀傷化成新的太陽,將繁華的城邦焚成一望無際的黃沙。”

“大漠的執杖者—拉美西斯。如果找到喚醒他的方式,這場詛咒將會有機會迎來它的儘頭。”

帕裡斯對法厄同行了一禮,向他表示自己最高的敬意,他抬高掌心,化出一盒色彩斑斕的寶石,以此當做謝禮。

“這是...魯伯特之淚?阿塞斯特萊——!”法厄同接過裝著寶石的盒子,“我收下了,真是讓人心情愉快的謝禮!”

帕裡斯和藹地點點頭,再次向法厄同行了一禮。

太陽之子向帕裡斯揮手道彆,他張開金色的雙翅,將聖殿南方作為航跡延伸的起始。

離去的過程並不漫長,法厄同從半空向下俯瞰,隱約之中,一抹虛無的深藍於他的眼中遊魚一般徜行。

他眼前一亮,收去翅膀,降落在阿斯拜爾的身前——

這個神子的周遭躺著無數魔鬼的殘軀,他的手中提著一把被鮮血染紅的銀劍,兩隻深藍色的眼眸如歌唱的漩渦一般悄然逆湧。

深沉的詛咒淹冇了阿斯拜爾身上濃重的不詳之息。

法厄同冇有一絲戒備地收回了自己的長劍,阿斯拜爾與法厄同對視,衣袖之下與劍柄相觸的地方,枯瘦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抬起,銀劍被緩慢地鬆開;深藍的眼眸注視著染血的劍身,溫柔地將它放逐—細長的銀劍如針形銀羽般墜落,輕飄飄地墜進血泊中。

“你的眼睛真漂亮,”法厄同微笑著讚揚著,“就像世界上最美麗的寶石一樣。”

血泊是糾纏一地的玫瑰花瓣,阿斯拜爾如未雕完的造像一般無言地佇立著。

太陽之子法厄同,生性如日光與熔岩一般張揚而熾熱,他以言語立誓—在身軀消散之前,阿斯拜爾的眼眸終會落入自己的掌中。

狂妄的強者,太陽之子法厄同,他用力張開金色的翅膀,如赴死的飛鳥一般在無形的火焰之中遠去。

阿斯拜爾的身後,一隻可憐的白色小鳥隻餘下了一隻翅膀,另一隻翅膀如死去多時的白色精靈一般靜靜地半沉在血泊之中,微風將烏紅的絨羽吹得微微搖晃。

麵無表情的神子輕輕地抬起右手,在血泊裡安睡的銀劍錚然醒來,隨著他抬手的動作漂浮於半空中。

血泊之中,白色的鳥兒仍未放棄掙紮,濁紅的血漬如惡魔扭曲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它的羽毛,妄圖將這被遍體鱗傷的靈魂拖入地獄。

銀劍貫穿了它的軀體,一切都無聲無息—緘默之中,它半蜷的身軀和望向天穹的雙眼永遠地定格成枯萎的造像。

阿斯拜爾輕輕地握住懸在半空的劍柄,他驟然施力,長劍落血的劍尖映著太陽的金光,在半空中綻出一朵掉落無數緋紅的銀色劍花。

持劍之人的下半張臉瞬間被鮮血染紅;阿斯拜爾將劍扔回血泊裡,抬手抵住被撕裂的下頜,下半張臉的裂縫小幅度地張合,血水與腥氣從其間泉流一般源源不斷地溢位。

滿口劇痛與血腥,舌頭也快要從割裂的縫隙裡掉出去。

阿斯拜爾垂下頭睜大雙眼,他用手顫抖著扶住快要分崩離析的麵頰,慢慢地活動著長久無法動作的舌頭,嘗試著在血水之中攪出一些模糊的音調。

過了許久,他兩手撐著地麵,臉上裂縫間的血水似乎終於流儘,乾裂的痛楚像是凶猛的獸類瘋狂地撕咬著他的全身:“伊卡……洛斯……複活吧……”

一個瘦削的黑影在他的身後緩緩顯現—它先是躺著的模樣,而後又收著一隻腿以一手撐著地坐起來,輕輕地晃了晃頭;最後,天邊漸暗的日光慷慨地賦予它生命斑斕的色彩。

伊卡洛斯站起來,他渾身不著寸縷,漸長的金髮遮住蒼白的胸膛。

這是初生者降臨之時□□又純潔的模樣。

他記得魔鬼的箭矢在黑暗中貫穿了自己的胸膛,扭曲的鬼怪從他的身上碾過,在他仍有最後一絲意識的時候,一隻黑漆漆的怪物正站在他的身軀之上,腹部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眸中渙散的微光。

劇烈的痛楚就快要讓阿斯拜爾的心臟炸開,撐在地上的雙手再支撐不住腐朽沉重的軀殼,漩渦一般的藍色眼眸逐漸失去光亮。

阿斯拜爾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背上接近肩頭處傳來的疼痛與體內長久的灼燒感如此讓人熟悉,他知道,那是又一隻甦醒的眼眸。

“……癒合。”

一切再次恢複到原本的模樣。阿斯拜爾抬手撥開壓在臉頰上的白髮,從血泊中起身。

-雙渾濁的眼睛,“告訴我你的名字。”“…梨羅薩,我的名字,是…梨羅薩。”塔爾塔洛斯用他那副蒼老沙啞的嗓子低低地笑了一會兒,伸手從自己發癟的行囊中摸出一個微有鏽跡的指南針。這指南針有半個手掌那麼大,指針塗滿瞭如夜中星辰一般的金黃色,伊卡洛斯甚至隱約覺得它在發光。塔爾塔洛斯攏著衣袍站起來,他托著指南針,麵朝階梯之下的黑暗站定,那金黃細長的指針如飛蛾淪陷於火焰中那般顫動了一會兒,最終指定了一個字母——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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