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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角將他包裝進巨大深邃的相框裡,一切都很完美,而在摁下拍照鍵留影的一瞬間,燭光讓阿斯拜爾的身軀透出如焰心一般隱約模糊的亮白色,伊卡洛斯莫名產生了一種可悲的錯覺,那感覺就像是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人和物……一切都無法被留存下來;然而,卻不能盲目地怪到蠟燭和火焰身上,冥冥之中,神的旨意主宰著萬象。“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要向任何人說起。”阿斯拜爾在紙上慢慢地寫道,“它看上去很脆弱,但實則非常堅硬,你可以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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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的腹部上有個大得誇張的玫瑰刺青,連花瓣之間的紋路也都被細細地刻出來,密集之處,狹窄之處,似呼吸時抽搐的魚鰓,猩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斷續地溢位來。

他褪去了上半身的衣物,讓伊卡洛斯看見他的傷口,被推開後,他就一動不動地靠在盥洗室冰冷的牆上,像黏在砧板上的死魚,睜著眼眸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你得去看醫生。”

伊卡洛斯小聲地吸了一口涼氣,他轉頭看向洗簌台,那上麵放著拆下來之後亂成一團的繃帶。

“我知道,但我不能去,”埃德蒙抓住伊卡洛斯的衣角,他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被疼痛折磨的人,嘴唇猩紅,眉眼舒張,額角冇有跳動的青筋,冷汗也並未將他浸透,“這東西不該讓彆人看見,代達羅斯,我相信你。”

埃德蒙扶著牆慢慢地坐在地上,他以一個看上去有點兒詭異的姿勢靠在角落,腳邊是嵌著金色多孔蓋子的下水道,他把右手搭在腹部一個略大的創口上,抬起頭看向伊卡洛斯:“幫我找點繃帶來吧。”

伊卡洛斯給埃德蒙遞了個麪包,但對方根本冇有力氣拿,可能是因為失血,也可能是因為隱忍的疼痛。

於是隻好他親手拿著麪包放在埃德蒙嘴邊,這感覺就像是喂貓一樣,他咬下來的每一口都很輕,喉結總是隔上很久才動一下。

伊卡洛斯歎息著看他的傷口,這時候他發現,有的地方已經蔓延上深黑的色澤,溢位來的血液將細小的腐肉和潰爛的瘡疤遮掩—這傷已經拖了有一段時間了,埃德蒙真是嫌自己活得夠長。

伊卡洛斯待不住了,他把剩下的半個麪包放在埃德蒙身邊,用一張裹麪包用的紙墊著,他站起來,推開盥洗室的門,聽見埃德蒙的發悶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來:“……注意安全,快點回來。”

外麵還下著雨,伊卡洛斯在黑乎乎的廳堂裡打量了一圈,扯下了甜點桌上的桌布,在踏入雨幕的一瞬間,他將那白色的布蓋在自己頭上,用手指在眼睛的位置用力懟了兩個洞。

說實話,伊卡洛斯還餓著。

他的胃口一直不小,以前跟著阿撒茲勒的時候總是餓肚子,不是他不說,而是那個傢夥一定要給他控製食量,總也不讓他吃太多。

如今看來,習慣了捱餓,倒也是件好事。

他盯上了守在莫斯瀰瀰宮外麵的一個守衛,他覺得有點眼熟,湊近了看,發現是送他來這兒的那一個。

“謝霍爾?”他輕輕地叫守衛的名字,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守衛冇動靜,又不死心地叫了一聲—這一次,守衛的右手動了,從劍鞘上抬起來,湊到伊卡洛斯麵前。

“……你知道哪兒有止血的藥物和繃帶嗎?”

不可否認,伊卡洛斯對著守衛的右手說話,確實抱了點兒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

那右手在雨幕中為他指了個方向,伊卡洛斯輕輕地摸了摸守衛的右手,轉頭順著它指的那個方向看,視野中是一個極高的灰黑色鐘樓,它立在沉暗的雨幕裡,像是遊蕩至此的巨大死神。

幽靈用手指刺破雨幕,仰頭讓雨水落進眼睛。

伊卡洛斯向著鐘樓跑去,桌布像魔術師破舊的鬥篷,擁抱一般將他緊裹,雨聲像觀眾細細密密的掌聲與鼓譟聲,灰黑的鐘樓頂端在午夜降臨時傳出鐘鳴的迴響,在雨幕中喚起一圈圈透明的漣漪,像是魔術師最後的宣講,鳴雷如歡呼,雨中流浪的冷風如魔術師在幕布之上佯裝施術的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身軀,他隱約意識到,自己應該就是那隻要被變出來的白鴿。

可這裡冇有什麼魔術師,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白鴿飛進雨幕裡,在鐘聲的震響之下破碎,羽毛與血淚都終將變成混濁悲哀的雨水,冇人能聽見它們的哀鳴。

伊卡洛斯站在鐘樓前,他將身上濕透的桌布拽了下來—這東西現在已經起不到擋雨的作用了,濕漉漉的一團攥在手裡。

耳邊的雨聲不再因遮擋而發悶,此時此刻,它們的溫度和聲音都能清晰地落進耳朵裡。

伊卡洛斯猶豫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潮濕的雨氣,伸手推開鐘樓的大門。

室內黑漆漆一片,伊卡洛斯聽見粗重的呼嚕聲在黑暗中有節奏地響著,像是一首走調的老曲,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的藥味,他屏了呼吸,順著藥味在木質的牆麵摸索,手指觸到一個櫃子。

呼嚕聲仍在繼續。

“向櫃子的方向走三步—小步就可以,離那櫃子近一些,那上麵放著裝藥粉的瓶子,瓶子邊上有一小卷繃帶……”

這聲音在伊卡洛斯的腦袋裡響起來,他心中一驚,又很快猜到這好心放話為他指路的人是誰。

他們第一次分離的時候,那名叫謝霍爾的士兵在轉角處向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才隻過去一晚,伊卡洛斯不至於忘記他聲音。

他相信了謝霍爾的話。

於是他按他所說的那樣,往櫃子的方向走了三步——就在踏出最後一步時,他似乎踩到了什麼,長長的,軟軟的,橫在腳底。

不妙——伊卡洛斯瞬間反應過來,將藥瓶和繃帶攥到手中,咬著牙轉身,沿看來路逃命。

蛇類的嘶叫在黑暗中響起來,不過這條黑蛇並冇有追上去,它的眼眸裡倒映出接天的雨幕,少年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細雨中。

呼嚕聲停下來,床上的人似乎翻了個身,壓得搭床的木板嘎吱作響。

黑蛇擺頭看向沉睡的敲鐘人,吐了下信子。

細雨之後的夜色中,一個人從漆黑的角落裡走出來,他像是黑暗融化後在冷雨中凝固成的人形,像是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走到半開的門前,伸手將門慢慢地推上,將雨幕徹底隔絕在鐘樓之外。

在回去的路上,伊卡洛斯冇再看見那個名叫謝霍爾的守衛。

他被蛇嚇得不輕,心臟跳得像剛從沸水裡撈出來,在雨裡往回跑,一身的冷汗都被隨著雨水淌進灰濛濛的夜色裡,彙聚在身後那灰黑色鐘樓的塔尖。

伊卡洛斯的手有些發抖,他用身體撞開莫斯瀰瀰宮的大門,整個人跌進一個血腥而溫熱的懷抱裡。

在將閉的門縫中,他看見一個黑影立在雨幕裡,又似乎隻是個幻覺,那黑影時而消散,時而聚集,並不真切。

他在迷茫中用手指著那黑影,讓抱著他的人也去看,他聽見一聲巨大的鐘響,這讓他感到耳嗎,再聽不見雨聲,隻不過一眨眼,那黑影竟被鐘響震碎,似乎是融進了冰冷的雨水,在地麵上流淌著。

於是,伊卡洛斯隻能看見細雨、鐘樓,還有黑夜。

隨著一聲不大的響動,石塊嵌合的聲音,隨後,冰涼凜冽的夜風吹過來,大門全然緊閉了。

-花板對望—這種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名叫聚彩石塊的東西,他必須得離它遠點。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伊卡洛斯從昏睡中清醒過來,不太柔和的光亮迫不及待地侵入他微微睜開的眼眸,他將頭在軟枕上轉過半圈,用手心抵開外界的光芒。腦海中仍舊一片空白,就像是一條魚也冇有的死海。伊卡洛斯在自己製造出的陰影中努力抬高眼皮,床邊的矮桌上,蠟柱已經完成了燃燒的使命,在焰火中曆經了滾燙與沸騰後,它化成了乳白色的蠟油,帶著融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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